妹妹

妹妹是一个少有的头脑异常清醒，个性清冷，生活上特别拎得清的人。很多人觉得她过于清冷。她常常让我想起张爱玲的姑姑，不经意地见识世间的悲欢离合，心底悲悯，因为理解，所以懂得，却也无意安慰。世人皆说她清冷，她知道世上极少明理之人，便懒得示才情，选择不说。

她对于我，是特别重要的人。可惜我需要她多于她需要我，某种程度上好像精神剥削，从小到大，亏欠她很多。

第一次见她是在1974年冬夜北京火车站的前面。北京的冬天冷得直截了当，我穿得很厚很厚的绛红色棉猴。也不知道期待什么。因为火车晚点，我和家里人等了很长很长时间。后来看到一群海军战士，身着海军风，带着海军帽，非常英武。他们带着她，小小的，跟我差不多高。也是穿的小棉猴。海军战士们把她带到我的家人面前，转身要走，她却转身要跟着他们走。大人们都笑了，我也觉得很滑稽。我忘了是怎么回家的了。只记得回家后，大人们在屋子用炉子里生火，我和这个新认识的妹妹坐在暖暖的大床上一起看小人书，一看到有说话的人的画面，嘴便鼓起来模仿画里面的人。我当时觉得好有趣，觉得有个妹妹挺好玩的。

她本来是喜欢小女孩子喜欢的东西，用好看的头绳扎辫子，用水彩画古典美人，积攒当年港台明星的小照片，下课后跟同学回家在院子里聊天。我当年没有看到她要信誓旦旦地成为什么名人要士。她本来是一个清淡友好细腻的女孩子。怎么就在生活的磕碰中变得执着清冷。当然我也庆幸她没有成为一个她可能看不起的平凡女孩子。因为成为那样的平凡女孩子就一定幸福吗？我强烈怀疑。她本色还是出色的人，智商在线，心思细密，思维敏锐，因为选择了法律做专业，更是如虎添翼，如今也算成功人士，自信，自立。我为她感到骄傲。

希望她今后的路不要太崎岖，路不需要宽广，景色不需要美好，只要让她平安平静地走下去就行了。